alice_nice

休眠到12月能力考

婶的职业生涯(六·完结)完结之处就是新的开始

“血止不住了!”

在本丸里再次清醒,我听到药研的声音说。他的手压得很紧,看来是在试图压住血管。但他脸上的表情是明显的无能为力的焦躁。

 

我懂得那种无力感。外公重病住院,第一个晚上为他在急诊室守夜时,我也体会过这种感情。好在外公挺过去了,但紧接着自己养着的小猫也生病了,最终都没能救回。小猫在医院里开腹检查,我在学校里握着手机不安地等着医生的电话。打开腹腔后的照片被立刻发过来,医生用各种方式委婉地提示我已经没有继续的必要,我却没能立刻明白过来,只是一味地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。

 

在我遇到的事情里,要么过多地怀抱希望,要么过早地放弃希望,人生中总是充满了大起大落。

 

药研从几百年前就已经看多了这种挣扎人间的景象了吧,那么他不是应该更加镇定么?号称是战场长大的不懂风雅的刀,遇到人类被伤、血流不止的情形,为什么,还会掉下眼泪呢?

 

他的手紧紧压在我身上,紧张而苍白的脸在我的视线里贴的很近。付丧神落下的泪水,是不是也是咸味的呢?

 

“狐之助殿,拜托了。”木幛子被打开,有人把狐之助叫了过来。我视野的一角出现了一只狐狸毛绒绒的脸,它随后就回答了什么,但意识模糊的我没能记住一只狐狸说话的样子。

 

不知过了多久,再醒来的时候看见的是崭新的洁白的房间,这里大概是现代社会的医院吧。我还是活下来了,而且是被从本丸交出去了。叹了口气,发觉嗓子里干得发不出声音。

       

一个人在放置着各种仪器的屋子里呆了不知多久后,终于有护士进来查看我的情况,发现我已经清醒后,露出了微笑。

 

穿着浅色制服的护士温柔地检查了一下,“您腹部有贯穿伤,不过脏器没有受到伤害,也没有观察到腹腔有感染症状,伤口愈合良好。您现在有贫血的症状,可能会觉得头晕乏力,但已经不需要仪器24小时监护了,我们稍后会将您转入普通的病室。”

 

转入单人普通病室后,可以透过窗户观赏到外面的景色。大概我面对的是医院的中庭,并没有看到想象中摩天大楼和穿梭在大楼间的空中轨道,不过在庭院内运行的自动化护理机械已经让我感受到了超现实。第二天早上,主治医生查房结束后,向我传达了现政府工作人员希望来访的要求。访问就约在了当天下午,医院在我的病室里添加了一张桌子。

 

经过简单的自我介绍和寒暄后,时之政府的工作人员进入正题:“将现在的你送回去,恐怕是违反历史保护的初衷的。”

 

换而言之,倘若是可以左右历史进程的人物,或者是即将要发明、产生出影响历史要素的人,才可能被送回。

 

“不存在清除记忆,将我遣返的可能么?”

 

“人类的记忆不是文件夹,没有办法让你忘记在这里的一切而不伤害其他部分,”时之政府的人谨慎地解释,但回答却是毫无余地的,“在您以外,也没有出现必须回去不可的人。假使这样的人物真的出现,恐怕我们将不得不派人监视、他的余生大概也会觉得如同活在监狱中吧。”

 

“并且……根据我们从已有档案里查询到的,您在原时代的身份已经在出事后一周被注销了。”

 

“什么?”我瞪着他,摇了摇头,“不要言过其实,根据法律,失踪七年以上才能注销户籍,认定为死亡。”

 

对面的人有些为难地、皱起了眉头,“可是时空管理局是处于最高保密等级下,就算他们知道真相,也无法向您的家人说出这个事实。所以在您的档案里记录的是因实验室事故,并已经向家属下发了相关通知。”

 

我愣住了,在我的脑海里,我还会寄希望于时空管理局的搜索工作,却没有想到他们除去技术上没有这个能力外,从保密制度上、也绝不可能向我的家人传达“你们的女儿也许还活着”的任何消息。如果我被送回,那么可以想象到我绝不会被放回到家人身边,相对地、时空管理局会如何对待已经被认定死亡的我,我也不想知道这个答案。

 

对于他们来说,我的确已经死了—— 我握紧了双手,极力抑制着自己涌上心头的酸痛。

 

对面的人也相应地沉默了一会,然后接着说了下去。

 

“作为时空管理局开创的第一代服役人员,您在这里值得我们完全的尊敬,因此代表时之政府,我们诚恳地邀请您加入我们、成为这个时代的公民之一。”他交给我一份电子文件。

 

“我们已经为您准备了新的公民身份的注册手续,并为您安排了相应的生活辅佐官、给予您现在社会的认知辅导。另外,我们已为您启动了时之政府终身服役者才会获得的退休待遇,具体优待事项,我们会稍后给您发来完整的介绍,可以在有兴趣的时候翻阅,我们将随时为您提供解答。”

 

我理解了一下他的意思,“你是说,让我在现代社会生活?不是在……付丧神的基地么?”

 

他微微愣住,然后说道,“那自然,我们首先希望您可以享受现代人类的生活,至于之后您想选择何种工作,是否回到时之政府的战线上,那就看您个人的意志了。如果您有兴趣,签署保密协议后,时之政府面向审神者的一般信息网路也会授予您权限。”

 

我摇了摇头,暂时不想接受太多信息。就在介绍完成,他向我告辞离去的时候,一个问题冲口而出,“我呆过的那个时之政府的基地,现在怎么处理了?”

 

“因为有了妨害人类的行为,我们需要重新审核那里,最后结果也会告知您。”政府的工作人员回答道,然后向我告别离开了。

 

于是经过了两周的治疗和等待新身份生效,我在新世界的生活开始了。

 

在现世的生活开始的比较艰难,虽然文字没有变化,但是相比过去的社会,这里人们的知识量又成指数地上升了很多,社会认知也完全不在一个层次。

 

根据心理医生的建议,我选择了出去工作,并挑选了技术难度较小、和人交流比较多的岗位——博物馆引导员。

 

大部分时间,我手持扫描设备接待前来观赏的游客,登记信息,根据年龄和要求的不同交给他们不同的导览器。在博物馆里,为了宣传审神者和付丧神的缘故,所有古代的刀剑都拿出展示了。但审神者的风潮仅仅持续了不到十年,被优厚的待遇和过度浪漫化的工作环境吸引的人类,很快意识到这是一个全年无休,又与世隔绝的工作,社会上各种异议也渐渐出现了。

 

没有观测者的打扰,历史其实并不会改变的想法随之为更多人接受,毕竟从我的时代到现代,几十年间从来没有一起因为历史改变而改变的事故发生。换一个角度思考,即使历史改变了,那么置身于这条河流本身的我们又如何会知道呢?既然人类本身并不会意识到改变,那么我们为什么要去阻止呢?——怀有这样想法的人,在这个世界才是主流的。

 

无论付丧神多么俊美的,或带有原主光环、或带有自身强烈却美好的个性,都抵不过人类对这个工作本质的厌恶:在静止的时间线里,永无止境地绞杀溯行军,和放逐于现代文明并没有两样。

 

送走最后一批客人,我按照前辈的指示在展馆内巡回,检查是否有人或者别的东西遗漏。在工作的最后,我回到了刀剑博物馆。在刻意调暗了光线的展厅内,只有一座座刀剑的玻璃展柜沐浴在强烈的灯光下。作为最高看板的国宝,名物·三日月宗近,本体静静躺在展厅最醒目的地方,在它周围,是曾为皇家御物的刀剑,然后是以历史为序、以知名持有人为中心陈列的其他的名刀们。

 

观赏了三日月宗近上百次的我,依然不自觉地靠近了织田家的展区。也正如我反复确认过的那样,我最为熟悉的那把刀并不在此列。

 

“叫我药研藤四郎吧。虽是这样一个名字,我和其他兄弟们不同,是在战场长大的。风雅的事情我不懂,战场的话就放心交给我。”个子不高,气场却很自信的少年并不在这里。想知道他现在如何的话,在博物馆里寻找是不会有回答的。

 

沐浴在暖色射灯下的刀剑群们,仿佛和世事无关似的,凝固在了时间里。

 

那个基地里的刀剑们,现在也是静止地等待着人类的裁决么?

 

拨通了我的照料人的电话,我委托他代为询问那个基地的现状。

 

“结果在昨天已经内部公布了。”委托人过了一会回复道,“因为有伤害人类、违法软禁等行动出现,这个基地最后决定要废止了。”

 

“废止?”

 

“是的。”

 

“……”

 

“您想和当初负责这个案件的人联络么,他似乎想直接和您交流的样子。”说着,委托人将通话转进了我的通讯器。

-------------

 

时隔两年回到这里,刀剑们还沉睡在各自的部屋中。自从我表示可以担任审神者的职务后,政府的人便停止了回收工作,将一切按原样保留到我结束培训后赴任。接过属于我的审神者印鉴,我正式成为这间基地、成为本丸的指挥者。

 

远离刀剑的部屋,靠近工作区域的地方药研有一所个室,曾用来在审神者缺勤的状态下准备一些基本的伤药和医疗用品。他的本体居然沉睡在这里,难怪没有在短刀的房间看到。看来是本人在本丸关闭前选择了一个人呆在这里。

 

他桌上的手账里记载了工作的一些要点,随便翻阅了两下后,决定还是不要再看下去。

 

想要控制一个人类的欲望,和刀剑本身的服从性冲突着。他总是不断回忆起以前服侍主人的岁月,另一方面又因为我的存在感到疑惑和焦虑。为获得了新的灵力供给者而欣慰,又为犯下的罪行而悲伤。尤其是当我告诉他,自己在这里死掉也无所谓的时候,他用力写下要有人时刻看守的字句。

 

然而他们本身也是被囚禁的一方,被囚禁在这个静止的本丸里。因人类的创造而生,又获得了类似于人类的灵魂。难以想象在这种新生中,有多少情绪和欲望在相互碰撞着。

 

我伸手唤醒了药研。

 

人类少年的形象显现在榻榻米上。他团着手臂,仿佛刚才正垂着头坐在地上打盹。被我唤醒后,他眨了两下眼睛没有明白过来,呆呆地忡楞了好长一会,然后才将视线凝聚在我身上。

 

“你回来了。”用眼睛确认了我良久,他才沙哑地开口,发出好久都没有说话了的低沉声音。然后清了清嗓子,重复了一遍。

 

“你回来了?太好了,伤口看来没有大碍。”他仰头看着我,又像是被日光刺痛了双眼一样别开了头。我注意到有晶莹的液体从他脸颊上滑过。


 我蹲下身伸出手指接住了一颗泪水,然后鬼使神差地尝了一下,居然是咸的。

 

“刀剑哭泣的话不会生锈么?”

 

他看起来被我的动作吓了一跳,然后又笑了。“这我没有听说过。但是只有被主人长期遗忘的刀剑才会生锈吧。”他说道,然后以跪坐的姿态直起身,出乎意料地、伸手抱住了我的背。

 

“你会回来真是太好了。对不起……大将。”
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

跌跌撞撞地写完了,写完的状态才刚刚算上一个药婶的开头啊,为了描写检非违使这种不酷的私设也是拼了,咸鱼状瘫倒。


评论(4)

热度(16)